齐克尔(al-dhikr الذكر,赞念)本意是记起、回想。在苏菲修行者看来,“赞念”实际上就是一遍遍地重复真主的尊名“安拉(الله)”和祂的某个或某些属性。“赞念”可以由个人或者集体使用真主的任意一个尊名来完成。苏菲修行者中,有些人赞念真主的尊名“安拉(الله)”,有些人赞念“除真主外绝无应受崇拜者(لا إله إلا الله)”,还有一些人赞念真主的其他尊名和属性,这些都依照导师(al-murshid المرشد)或引路人(al-dalīl الدليل)的指点。

“赞念”如同感恩(al-shukr الشكر)一样,是仆人的义务与债务,需要通过口舌、心灵(al-qalb القلب)、肢体和直觉(al-wijdān الوجدان)来共同完成。

至于口舌的赞念,口舌是人体“赞念”真主的所有美名与一切伟大属性的位置。正是通过口舌,赞颂真主、赞美真主、赞主清净(诵念سبحان الله ,赞颂真主清净无染)和感赞真主(诵念الحمد الله ,一切赞颂全归真主)等赞念才得以抑扬顿挫地颂扬出来。通过口舌,人得以诵念真主的经典,向真主寻求庇护,通过吟诵真主创造的宇宙万有这部经典中的诸多奇迹就像虚词需要实词一样,表达出万物都需要创造之主才能彰显万物真实存在的意义。也正是通过口舌的祈祷和倾诉,人的无能与贫穷(al-faqr,الفقر)才得以表达。

直觉的赞念(dhikr al-wijdān,ذكر الوجدان),意思是通过直觉的一切向度来赞念真主,而“神圣妙体(al-laṭifah al-rabbānīyah,اللطيفة الربانية)”则是直觉的一切向度中的首要部分。直觉的赞念即是人类通过冥想伟大真主存在的各种证据,站着、坐着赞念真主,参悟伟大真主的诸美名,参悟 “存在之经本”中所闪耀的真主的诸多伟大属性,参悟那时刻以各种形式与我们耳语的真主的诸多伟大属性,从而领悟伟大真主那囊括整个世界的神圣法则(’aḥkām rubūbīyah أحكام ربوبية),并思考与我们面对这些法则时所要承担的责任相关联的一些问题,如:命令与禁止、许诺与警告、回赐与惩罚。直觉的赞念是人通过心灵之小世界(al-’anfus الأنفس)与宇宙之大世界(al-’āfāqالآفاق )的方式来探究存在的机密与幔帐之后的[实质],而在这探究的过程中,对永恒性的(’ukhrawīyah أخروية后世性的)善因(maḥāsin محاسن)的反复见证在肉眼与心眼的视域下一个接一个地呈现。直觉的赞念也是人类形象地去认知小到原子大到众星系的一切事物都是奉“圣洁世界(‘ālam al-qudusعالم القدس )”之名而跳动的脉搏,是闪烁着光芒的“神性世界(‘ālam al-lāhūt عالم اللاهوت)”的译者,是“诸实在之真境(ḥaqīqah al-ḥaqā’iq حقيقة الحقائق)”的窗口。

注意,接下来就是心的赞念(al-dhkr al-qalbīy الذكر القلبي)了。那些领悟了存在(wujūd وجود)并感知到它是跳动着的生命的人们,那些能倾听“神性世界”——它就像一位演讲者——的演讲的人们,那些被赐予了特恩,得以通过那些“窗口”来见证(mushāḥadah مشاحدة)真主的伟大与完美的彰显的人们,他们正品尝那眼未见过、耳未听过的灵魂性体验,在这样的生命体验中,他们沉浸在这种体验性的赞穆赞穆泉之中,一个小时就等同于数百年。因为这种永无止境的美妙体验,这场圣洁的旅行因为受获无数恩典和精神的愉悦而能持续地令人叹为观止,继而形成一种良性循环不断持续下去。在其四面八方都为伟大真主的神圣之光而照耀的那个点上,人们见证了人类自身和超越自身的世界。因此每一个掌控心灵的个体都会在赞念的汪洋中发现他自己——不管他所见证到的是否符合事实本身——正在以其自主或非自主状态下所感知到的,来反复赞念着伟大真主的尊名。

有时,赞念的“声响”产生了,接着逐渐变强直至淹没了正在赞念的人,这就是沉浸(al-’istighrāq الاستغراق)的状态。处于沉浸状态下,“赞念”的标志不再存在, “赞念者”的载体也不再存在。一些修行者一直赞念“除他(真主)外绝无存在者(لا موجود إلا هو)”这一“认一(al-taḥīd التوحيد)”词;一些修行者赞念“除真主外绝无被见证者(لا مشهود إلا الله)”;一些修行者赞念“除真主外绝无应受崇拜者(لا إله إلا الله)”;还有一些修行者进入他们的天性感知(al-shu‘ūr الشعور)状态,根据全称性的规则在“绝没有(لا)”这个词后面自然地加上真主的诸多美名,然后迅速续念上“唯有真主(إلا الله)”来赞念。他们就这样一直在类似这种全面的感知与洞见的状态中赞念着“认一”词。

沉浸在类似于“临近真主”和“与主同在”的状态中所度过的几秒钟——因真主的恩惠而被神圣之光照亮的几秒钟——要比远离真主的恩惠浑浑噩噩度过的数年时间更吉庆、也更临近永恒。有一句如尊贵的圣训般优美的言辞指出了这种赞念的吉庆:

我所拥有的与主同在的时刻,临近真主的天使与被派遣的先知都无法与我共享。

肢体的赞念就是人把真主的命令与禁令践行到生活中,从而在其心灵深处感知到他所要承担的所有责任,然后以极致渴望的态度去遵从真主的命令,深明教诲地远离真主的禁令。而普通形式的口舌的赞念实质上正是源自于这第二种赞念(肢体的赞念),然后它以一种永不消失的、产生于一种离心力的声音的形式出现。大多数情况下,肢体的赞念就是通过敲响神圣之门,把我们的需求呈现给神圣的全能、神圣的力量和神圣的富足,目的是通过表达我们人类的无能与贫穷来获得那神圣领域的接纳。

的确,赞念真主并长期坚持者,将获得伟大真主的保护,进入真主援助的怀抱。来自伟大真主的命令“故你们当记念我,我就记念你们(2: 152”正说明了这些机密的实质形式——无能由此而转化成力量,贫穷由此而转化成富足。

只要你们以参悟和功修来赞念真主,真主就会通过给你们带来荣耀和尊贵来赞念你们;只要你们通过向真主祈祷、倾诉来吟诵真主,真主就会使祂的仁慈如不停歇的甘霖般倾注于你们,以此回应你们的吟诵;只要你们在今世的繁忙中仍保持与伟大真主的联系,真主就会为你们解决今后两世的困难,并以至善(al-’iḥsān الإحسان)之荣耀来加赏你们;只要你们以赞念真主来善用你们独处的时间,在你们孤孤单单地面见真主时,祂就会成为陪伴你们的挚友;只要在闲暇时间,你们的口舌因赞念真主而湿润,在面对那些令你们痛苦的事故时,真主就会使祂的慈悯像和风般抚慰你们;只要你们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号召人认识真主,真主就会拯救你们脱离今世的卑贱与后世的刑罚;只要你们在工作中成为虔诚侍奉真主之人,真主就会用凡人眼未见过、耳未听过、心未想过的恩典来使厚待你们……赞念者就这样凭借其赞念、对赞念的渴望、在赞念过程中的付出与所得而在真主阙前得以晋升,事实上赞念者的晋升是因为清高的真主用其独有的“至善”对赞念者进一步增加了祂的这种仁慈——引导和特恩。真主的命令“你们当感谢我,你们不要辜负我。(2:152”正说明了在赞念与感恩之间的这一良性循环——由赞念(而受恩)而感恩,再由感恩回归赞念。

赞念确是一切功修的精华,而这精华中的精华正是尊贵的《古兰经》,其次是出自沙里亚(al-sharī‘ah伊斯兰法、教乘)的宣读者(即先知)之口的那被神圣之光照亮的言辞——圣训。赞念不管是以高声或默念的形式都是行为性的,这种行为把围绕着感官、思维与意识等层面的神圣之光挪移到肢体上,并最终将这种神圣之光交付灵魂。

赞念是人类和精灵在面对真主所赐的明显的或隐藏的恩典时对伟大真主的一种宣扬之载体,只要这种宣扬尚存,那么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一切存在的意义就仍然存在。难道先知没有提到,末日成立的条件便是大地上无人说:真主!真主……[①]

无论哪种形式的赞念,赞念之道都是通向真主最稳健、最安全的一条道路,缺少了赞念,就很难抵达真主。心灵的赞念需要感知以及诸妙体(al-laṭā’if اللطائف)[②]每时每刻地配合,而在这绝妙配合之中作为摆渡者的口舌之力,对于苏菲修行者而言,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盘缠,也是吉庆而美妙的宝藏。

不错,赞念真主是一场近主升华的愉悦之旅程。当一个人开始同时用口舌、感觉和心灵赞念真主时,一瞬之间,他就会发现自己乘坐在无比神秘的电梯里,把他带到一个灵魂可以在其中自由翱翔的领域。他马上就通过天门的缝隙见证了为他揭示的各种幽玄和超验之事。

赞念真主不受时间限制,作为各功修之首、教门之舟的礼拜必须要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在特定时间之外做礼拜是不被允许的[③]。而赞念真主则不然,任何时间都是绝对自由的,且不受任何形式和情状的限制,正如这节尊贵的经文中所提到的:“他们站着、坐着、躺着记念真主(3‏:‏191)”,赞念不受时间和形式的限制。

在《古兰经》、圣训与清廉的先贤们的言辞中,我没有发现任何事务要比赞念受到他们如此之多地鼓励。事实上,赞念相当于从礼拜到为主道奋斗这一切功修的灵魂和血液,而每个人的赞念都是他正赞念着的主对他的情感所产生影响的反映,苏菲修行者称其为“见证”或“心灵的宁静”。一些修行者以充满神秘的方式通过对真主的赞念而在心中抵达了真主,一些修行者在他们的心灵中领悟到清高的真主是一座“宝藏”,且在他们的心灵深处的依赖和求助的空间一直被真主填满,从而一直处于真主的陪伴之下。他们正处于这样的境界:每一次赞念都是充满未知的全新的赞念,因为它是中断的媒介。或许下面的诗文有助于读者理解这一境界:

真主知道我不是在赞念祂,我没有忘记祂又如何去赞念祂呢?[]

主啊!求你使我成为时时赞念你、感谢你、敬畏你、顺服你、对你谦恭、向你祈祷和悔罪的人吧!

主啊!求你祝福我们的先知穆罕默德(时时赞念真主之人)及其家属和众圣门弟子(常常向真主祈祷、悔罪的人)!阿敏!

注释:

[①]圣训:末日不会成立,直至大地上无人说:真主!真主……《穆斯林圣训实录》。

[②]诸妙体(al-laṭā’if اللطائف)根据苏菲道统的不同有所区别,主要包括:心(qalb قلب)、灵魂(rūḥ روح)、秘密(sirr سر)、私欲(nafs نفس)、隐秘(khafīy خفيّ)、更隐秘的(’akhfāأخفى)等六妙体,也有道统中提及七妙体、乃至十妙体。——译者

[③]此处指主命拜,参见《古兰经》4章第103节:“拜功对于信士,确是定时的义务。”

[④]شعب الإيمان للبيهقي 6\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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