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语言和状态[1]的口音

如果修辞是一把钥匙,那它打开的光明世界就是“心灵”,每句话的价值取决于它跟心灵的关联程度。我认为,唇舌所表达的事情只是心灵之修辞的影子,但是,只有为安拉敞开心扉,倾听从他那里发出的气息之人,才能理解心灵的语言,它是来自于安拉的言语。注重逻辑、理性判断、文风和修辞的规则是言语核心的要素,这么说是正确的。本义、换喻、比喻、借喻和暗喻被认为是辞巧学的主要基石,给它增加深度。无疑,修饰言语的各种技巧,比如文字的修饰——同形异义、押韵、引用,意义的修润——双关、对照、对偶、巧释,这些技巧给言语增添色彩,使其臻至辞藻巅峰。

但是,使修辞成为“修辞”的基础是它跟心灵的语言的关联,以及它要成为源自内在感情的声音和呼吸。

由于词语是意义的躯壳,我们可以说,修辞学的规则和要素非常重要,尽管对当代人来说它稍显陌生,但是,我们在修辞中所探究的丰富和深度,以及修辞发自心灵和灵魂深处,这两者间有正比关系。如果言语从心灵发出,而那心灵以源自信仰的思念铿锵作响,就像精致的琴弦,被拨片拨动,这样的言语才能持久地影响受众,激发他的思念、牵挂之情。否则,任何言语和修辞,直觉机制没有唤醒它,没有以心灵的语言表达出来,没经过状态的口音的雕琢,它都不会持久地影响灵魂,无论它多么花团锦簇。

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应该是座庭院,像寺院那样光明,向仁慈的宝座敞开,以便他所谈论的意义的映射是深刻且持久的。

心眼紧闭,受制于肉体欲望的人,绝无可能为他人带来益处。

有一些人,他们办理生活中的事务,就好像看见安拉一样;他们坐立间,就感觉到安拉在看着他们;他们也明白安拉与他们同在,无论他们身在何处——根据《古兰经》的表达,明白安拉在他们身旁,注视着他们,如果你看到他们皎洁的面容,会让你记起安拉,只有这些人才能根据他们的信仰,激发内心的安宁,他们能根据所感觉到的程度高呼真理,那一直是他们胸中回荡的声音和气息。

无知自身本质,不重视本质的深处之人,像一个转背而逃的人一样跟安拉相处,这个人他不能穿透任何心灵,感化不了任何人,即使他像鹦鹉般歌唱,夜莺一样啼鸣,为周围的人引经据典地演讲,把大家的目光引向自己,他绝无可能持久地影响受众,也绝不能让他们朝向安拉。

心灵的语言和状态的口音,被安拉赐予使人朝向他的秘钥。源头不是灵魂和心灵的干瘪资料和无益谈论,到不了人的近主性。凯拉目学和唯理性的游戏只会激发、刺激私欲,那些认为通过大谈这种游戏就能实现朝向安拉的人,只是在自我安慰,欺骗他人,他们上升不到他们的声音和气息在他人胸中回荡的高度。

声音、气息、唇舌、笔杆和手指控制在内在感情之下,言语才能得到其真正价值。

拥有心灵之人,常常试图赋予言语其真正价值,他们支起罗网,试图捕获自己内在感情和从心灵涌出的意义,面对未得直觉机制指示的思想,他们一直封闭自己。若有不是源于心灵深处的声音和言论,他们把它弃之于内心遗忘的角落,对这种思想他们持沉默的观望态度。同时,他们优选源自心灵,跟安拉的喜悦相关的含义,尽管在表面上,理性研究看来它是致命的毒药,他们也不偏向那没有源自心灵的语言,没经状态的口音修饰的含义,即使它像天池一般,因为他们并不寻求内心和肉体的舒适,而是带着思想在行路,因此,他们朝向心灵的罗盘指示的方向,即使这条路千般偏离,万种无望。如果事情需要,他们准备好忘却自身,即便这样会让他们成为被遗忘的,因为他们不为名誉、勋章奔波,不求功名利禄。甚至他们为自己所做的工作得不到相应的报仇,不得分文,他们也不会为此而气恼、伤心,不会向任何人控诉一无所得,而是认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是信仰安拉的必然结果,是他们自己所走的路的特点。如果他们路遇阻碍,不会过多地关注它,而是专注地继续走在众先知开辟的坦途上。

历史上《古兰经》的学生们一直在思考这种模式,无间断地走在这条路上。踏上这条光明坦途的人曾誓言,他们要走这条路的永久向导的步伐,他们的胸膛充溢着爱的气息,低吟着渴望,以兄弟情拥抱众人,在他们看来宇宙就是兄弟情的摇篮——根据努尔西的表达,如果他们谈话,就以心灵的语言谈话,言谈间带着状态的口音,他们升至腐朽的万物和永生的主宰间的分界点,以他们所有的情感和情绪显出他们不同于他人。

他们在周围出现的最微小的指示中感觉得到整个存在的灵魂和意义,他们用外表的暗示和眼中的意义塑造所感觉到的,以近主的直觉感觉得到存在中的机密,他们给每个遇到的人品尝倾注在他们心灵沙丘上的意义,它是一场“天空的盛宴”,他们四处徘徊,寻找适合的心胸,供以信仰中长出的意义。当他们找到适合的灵魂,就和它一起愉悦地生活,像节日般的愉悦。他们的感情极度纯洁,他们谦虚至极,即使实现最大的成就,他们拒绝各种贪婪、期望,但他们非常快乐。

他们日夜寻找机密,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找到和他们共享机密的人,试图在其心中激发他们自己心中感受到的渴望和激情,为适合的心灵带去情感、思想、声音和言论的曲调,那没有文字,从未被墨印制的曲调。

他们对所做的工作满怀激情,几欲气竭,他们从不绝望、忧愁,也不犹豫、伤心,他们从已经达成的成就中尝到工作和行动的甜美,他们不像那些无知心灵和灵魂本质的人那样求取报酬,他们不求回报,为他人带去自己心中发酵的那任何人从不知足的精神、意义、认识和爱。

从未了解过他们思想的人无法摆脱那些迷人的声音,像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般在心灵之山麓上奔腾的声音,无法摆脱近主的引力,它撞击着胸膛,回荡于人的品性中。

谁都不能驻步停留,而不在意这心灵的修辞,它能感化他人,被认为是从诸天之外倾注的表达的映射。即便我们立即没有感受到它的影响也罢,这从心灵涌出,得到状态的不同口音的修辞之宫殿,将感化向它敞开的心灵,不是今天,就在明日,它将影响直觉机制的深处,不经意间储藏起来的这些事情,微弱的呼唤将会使它展露无遗,染上它的颜色,甚至是那些显得毫不在意的灵魂。

以心灵的语言说出的话语,以状态的口音引述的修辞,不可能被无益地废弃,今天大脑像软盘一样把它存在记忆中,感情修整它,逻辑和理性判断培育它,使其成长,把它注入新的躯壳中,然后它被担保直到出现的时刻来临,如果它出现的日期来临,那些心灵的迷人修辞和留在灵魂上的状态的印痕会表达出耳所未听、眼所未见的美好。

[1] “状态(Hal)”是一个苏菲当中的术语,《古筛勒苏菲论集》(古筛勒著,潘世昌译):“状态”在一些人看来是非刻意的、不借助其他手段和努力而经历的快乐、忧伤、欢愉、担忧、思念、恐惶、恐惧、不安等情绪。“状态”是天赋,“阶段(Maqam)”是人为;“状态”可以不劳而获,“阶段”则必须付出努力;“阶段”之人可以知其位,“状态”之人则不知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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